
“1950年深秋的午后,你知道我在莫斯科时怎么过日子吗?”毛岸英推开北长街那扇旧木门,话没头没脑地丢给正在晒棉被的李敏。灰墙静默,树叶被北风卷得沙沙作响,李敏抬头,揉揉被风吹红的眼睛希恩配资网,顺手把被角压好:“哥,你那段日子,我只听妈妈提过几句,你今天可得详细说说。”院子里飘着炖菜的香味,佣灶里柴火噼啪,回国后不久的兄妹第一次有了空闲,说起各自曾经的流亡岁月。

岸英并没有立刻开口,他把棉大衣扣好,靠着门框,眼神越过灰墙仿佛返回十二年前。1938年的莫斯科儿童院,飘雪的清晨,贺子珍第一次走进那扇铁门。那时的他与弟弟岸青穿着肥大的呢制服,像两只小灰雀缩在暖气管旁。苏联老师用生硬的中文介绍:“这位是贺妈妈,专门来看你们的。”母亲一词在当时显得陌生而刺耳,兄弟俩尴尬得只会点头。贺子珍并没有催他们,她放下兜里的苹果、黑面包,先弯腰整理床铺,床下一双破棉鞋被她悄悄补了线。忙活完,她才自然而然递来了一个削好的苹果。那一天,兄弟俩谁也没喊出“妈妈”,心却被这平静而笃定的关怀攥住了。
“妹妹,你不知道,后来我们几乎每周盼她来。”岸英轻轻敲着门框,声音低而稳,“她从自己的补贴里抠出钱,给我们买袜子、买糖块。苏联黑面包难吃,可她总能切成细条蘸上盐,骗我说是江西米果。”李敏听得出了神,窗外风更紧了,却挡不住那段回忆里的炭火温度。

然而温度并不常在。1940年那个阴沉的上午,兄弟俩冲进贺子珍的宿舍,却再也找不到几天前还咿呀学语的小弟弟。孩子因为突发脑膜炎没能挺过凌晨,贺子珍伏在床沿哭到声音嘶哑。当时的岸英抬手又放下,犹豫良久才喊出第一声“贺妈妈”,接着一遍一遍叫。那一刻,母子关系真正缝合;也是在那场满是泪水的拥抱里,他学会了怎样面对生离死别。
李敏听到这里希恩配资网,鼻尖微酸。她记得自己1941年被父亲送往莫斯科后,贺子珍抱着她在雪地里转圈,嘴里一遍遍问:“你是谁?来做什么?”她稚气地答:“我是娇娇,来找妈妈。”那是她生命里第一次体会到母亲不顾一切的喜悦。日常很快被战争切碎——围城缺粮,贺子珍给孩子们煮胡萝卜汤,自己啃冻土豆皮。她晚上缝军用手套换取面粉,天亮又拖着病弱身子开荒种菜。李敏那时年纪小,却记得母亲常常深夜掀被看看几人是否盖严,然后伏在窗前悄悄抹泪。

1943年至1945年,岸英与岸青考进军事学校,周末也难得回家。李敏则在儿童院里发高烧,迷糊间看到寡青影子守在床边。苏德战事胶着,列宁格勒方向炮声隐约传来,病房窗子嗡嗡作响,更显孤单。等她痊愈,母亲已被转往高加索疗养。生活再一次把亲人拆散。

时间拉到1946年初。陕北黄土地,寒风裹着沙砾拍打飞机铁皮。岸英下舱梯,远远望见那个穿灰棉袄、头发花白却挺拔的身影——父亲。十八年未见,他差点忘了怎么喊。毛主席先张开双臂,笑纹却藏不住泪意:“岸英,高了,黑了。”随后的日子里,父亲让他脱掉苏式军装,换上打过补丁的棉裤,被送去农户“上劳动大学”。送粪、拉磨、播种,他从白面包改吃小米干粮,双手磨出厚茧。半年后,他回到窑洞,晒成黝黑,满身田土味。毛主席看着憋不住乐:“白胖子成黑胖子,这才像咱家的后生。”
北平解放后,全家终于在香山脚下团聚。李敏记得那天,母亲一会儿坐下,一会儿又跑去窗前,似乎要把多年的乡愁一次看够。天蒙蒙亮,他们随火车跨过国境线,车厢里有人高喊:“到中国了!”贺子珍握着女儿的手,指骨突起却用力温柔。

讲到这里,岸英突然停顿,似在斟酌。火炉里的木炭迸出一声轻炸。李敏低声接话:“哥,你后来为什么突然去总厂,又匆匆跑去前线?”岸英抬眼,注视着妹妹:“在延安时,我和农民同吃同住,才明白父亲说的‘人民’到底是谁。机器总厂能让国家有枪有炮,可鸭绿江边更需要我。”这一句平淡,却像冬夜利刃,划开热气腾腾的小院,露出外面凌冽的寒风。
几个月后,他抱着文件包走进西郊机场,临行前只对妹妹留下一句话:“阿敏,好好念书,别让父亲操心。”那句再平常不过的叮嘱,此后成为李敏心里永恒的回声。桧仓郡的鸣枪、火光和寂静带走了毛岸英,留下的只是一方三尺花岗岩。毛主席看着烈士名册无言良久,终于低声道:“岸英是个好伢子哩,革命道路上再难也得走下去。”李敏当时站在旁边,手心汗湿,却强撑着直立。她知道,自己多说一个字,父亲都会更加难受。

深秋风越刮越紧,门栓被吹得咯吱作响。李敏忽然抬手替岸英掸去衣角的灰,声音沙哑却坚定:“哥,我爱你。”一句话哽在喉间,她还是说了出来。岸英微微一笑,没有再回答。他抬头望向灰蒙的天空,仿佛能透过重重乌云看到西北高原的日头、莫斯科深巷的初雪和鸭绿江彼岸那阵未曾停歇的炮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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